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

《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吗？》

盛  成

    我，归国定居的老华侨，先后在海外二十多年，看过到许多外国的圆月亮，不下二三百次。

    令我难忘的，自然是在工厂当苦工时，全天二十四小时分三班倒，早四点至十二点，十二点至八点，晚八点至次晨四点，每班都见得到那外国的月亮。尤其冬季，朔风寒气，见那苦痛的光华，令我低头思故乡！

    我进了农校，一星期考两次；上午上课，下午实习。驾马耕田，不及格得零分，吃鸭蛋有失国体。拼命抢第一，让外国的月亮，看中国的健儿，使那骄傲的圆形，泛出一丝笑意。当时两位同学勤工，让我一人俭学，也好让互助者开心。

    有些同学，去战场工作，地雷炮弹，不时轰响，晚间明月，只得怜惜这些有志青年。

    我失业流浪街头，碰见一位 “流莺”，向我招手。我苦笑指着塞纳河上的月亮向她说：天晓得，你比我有办法。

    于是，夜十二时，去中央市场（大菜场），在开进巴黎的货车上，卸下百公斤的鱼、肉、蔬菜，压得喘不过气来，举头望明月-------

    一九六六年，我抱着“卷土重来”的野心，再到法国，保罗.瓦莱里夫人泼了我一盆冷水：“你的法语落伍了。”我看不懂报纸，听不全快速的对话，生字太多，词汇陌生。遂下决心，远去教皇城，再进修法语。每天认一百个生字，到处专心听人讲话，那时我己六十七岁，非拼老命和少年时一样，好让这法国南部的月亮，知道故人不老，日日维新，在这莱茵（河）与罗茵河轴心的中心点上，以高难度的电脑精神，加速度向现代化跃进。

    一九六八年，发生了五月巴黎风暴。我在风暴中进修，学习近代群众中的法语。四年后，在巴黎电视上露面，主演商业广告，放映六个月。一般人们承认我说的是法语，近代标准法语。法国文化电台每日半小时录音，磁带由法国作家协会发行，作中小学语言教材。

    皇天不负苦心人，但丁曾说：地狱的最下层才是天堂。贝多芬说：乐自苦出。

    一九七七年，西柏林开二十年代展览会，作品三千余件，而“活宝”只我一个。巴黎《世界报》说我“是达达的幸存人”。主办展览会的德国人在闭幕的前夕，为我开了“记者招待会”。他们来自新旧大陆及东方社会主义国家，他们异口同声，赞赏达达运动这样远大的理想。我用近代英语答复他们提出的问题。因为他们大多数人不懂法语。

    经过五小时，会后，我偕长、次两女以及三个外孙，走上街头，看看东、西两柏林的月亮，不错，是比往日圆了。

     可是，我在我国青海塔尔寺，这座高原天上，曾看到过的月亮，又大又圆，离我又近，好象一个大圆宵。外国的月亮还是比不上中国的月亮圆啊！

    （作者这篇抒发浓厚乡土情怀，十分感人而且令人振奋的散文遗作，曾在北京晚报1987年1月21日五色土栏目发表过。值此中秋佳节和国庆华诞之际，首次上网，以飨家乡读者和广大网友。图片是编者所加，原文略有删节 2004-9-28编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