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成与海明威及普希金
许宗元
盛成订交海明威,是在20年代的巴黎。两位异国的漂泊青年均生于1899年。其时海明威尚无名气,盛成虽有些名气,却非文学的,而是政治的。盛成1919年赴法勤工俭学,参与创建法共,任法共南方省委书记;与胡志明、尼赫鲁等参加世界被压迫民族大会,发表《和平的中国》;读了几所大学,学农学、生物学、动物社会学等,皆非文学;在巴黎大学主讲比较蚕桑学与中国科学,也非文学。他用法文写成《我的母亲》后,好友海明威衷心祝愿他成功,但没有出版商理睬他,二人同尝出版难的滋味。幸得洋伯乐、执当时法国文坛牛耳的大文豪瓦乃里的推介,盛著绝处逢生。瓦乃里为《我的母亲》作长篇引言;1928年6月,盛成由《我的母亲》的出版一举成为世界文化名人。海明威在祝贺的同时,不无羡慕地调侃道:“一字千金的瓦乃里为你作了万言长序,一文不名的你如今是百万富翁了!”1985年,我拜访盛成教授,问及与海明威关系,大病初愈的盛公说:“我们要好得很咧!来往很随便,同年哥,无话不谈。《我的母亲》出版时,我和海明威、诗王保罗·福尔等朋友常在蒙巴那斯的丁香园咖啡馆聚会。真是海外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!”
盛成译过普希金名作《茨冈》。他从理解到推崇普希金,竟肇于哀艳的故事。他曾撰《纪念普希金》,兼怀亡友大妮丫(今当译作“丹娘”):“今日我爱了大妮丫,在她是18岁女儿的初恋;她对我说俄国大诗人普希金的初恋,也是位大妮丫。”普氏初识的大妮丫,是位14岁的邮驿亭长之女,仿佛杜牧“娉娉袅袅十三余”,故事结局哀凄。盛氏留法,犹太姑娘大妮丫以白俄被迫浪迹天涯。她虽年少,学识、人品甚高,为盛成讲解普氏与普诗,她说:“俄国在普希金以前,没有俄国文学,只有翻译,没有创作……普希金是手创俄国文学的第一人。他才配称俄国的天才创造者。”“流亡中的大妮丫,常提起流亡时期的普希金,常对我讲长期流亡中阿力谷过着无国游民的生活。”1929年,盛成在巴勒斯坦再见已为人妇的大妮丫,取出他在开罗出版的法文诗集《秋心美人》,为她朗诵了其中一首《普希金的爱人》;她大恸,病加剧。
我将《纪念普希金》编入安徽文艺出版社甫出的《盛成文集》第二卷,盛公在文末写道:“自古佳人薄命,诗人短命。拜伦36岁就死了,比拜伦还要拜伦的普希金也不幸短命……纪念逝世一百周年的普希金……再抬头西望回犹冲突中白杨萧萧中的墓中人,她嘴里的普希金,铿锵动人的普希金,抑扬高下的《无国游民曲》,一一都永留在我的耳内。地中海!地中海!你的月儿,你的松儿,你的鹄儿,也知道纪念决斗场中失败的人物:世界大诗人普希金吗?”
(转载自1999年8月18日星期三 新民晚报 作者许宗元为安徽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)
盛胜供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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